2009年7月9日 星期四

曉芸

“現在是五點了,開車回Austin至少要三個小時,能趕上在李姐家的感恩節聚餐嗎?”
曉芸看著腕上的電子表,抬頭搜尋著仁哲的身影。進入apartment了吧!連車都還沒開離 parking lot ,他就迫不及待的回去,倆人之間到底有多少感情,連曉芸自己都沒把握。
熟悉的將車開上 highway,曉芸突然想計算起仁哲來 Austin看她的次數。這一年多幾乎都是自己開去Houston 找他,不黏緊他,擔心其他台灣女留學生會主動追他,曉芸明白自己的勝算不大。她知道,在自己緊迫釘人的攻勢下,仁哲只是習慣於她無微不至的照顧,懶得變動。
沒錯,自從大三那年認識仁哲之後,這台大日間部的男生,就被她捧在頭頂上伺候著。班上同學那個不羨慕她有日間部的男友。平時自我介紹總愛說是臺大歷史系,誰願意主動加上那夜間部這三個字。丈量了自己的姿色和家世,曉芸知道仁哲是她的最佳選擇,怎樣也不能放掉他,除非有更好條件的出現。
I-35的車好多,過了San Marcos 之後車速慢了下來,七點半了,再45分鐘才能到李姐家,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吧!希望還剩些什麼,如果還能帶些東西回 apartment,當明天的午餐更好。
按了電鈴,開門的人露出了驚訝的眼神,這麼晚了,大家都以為她不能參加了,沒想到還是趕了過來。大家早就吃完飯了,正或坐或臥的在 living room 的地毯上聊天。曉芸當然不在乎別人的眼光,拿起了紙盤在餐廳裡大勢搜括。還是李姐有愛心,跑過來問需不需要微波一下,菜都冷了。
嘴中還大口嚼著食物,曉芸用餘光瞄了下客人。李姐每年感恩節都會邀請留學生聚餐,一些結婚後才來讀書的留學生也帶著老婆出席,似乎是怕比不上我們這些女留學生,還刻意的帶了拿手好菜來獻寶。曉芸最討厭這些陪公子讀書的女人了,依附在男人身上,沒有自己的目標、理想;當然,也讓她們這群未婚女留學生,失去了好多機會。



挺著六個月的身孕,曉芸積極的參加教會裡的各式團契,大家誠心的為她的老公仁哲的工作禱告,祈求主耶穌能幫虔誠的曉芸。透過教友的關係和人脈,幾個月後無神論的仁哲終於找到工作,大家都衷心的期盼仁哲也能因此感受到神的愛,願意參加教會活動,多和團契的朋友們來往。可憐的曉芸,因為信仰和老公感情冷淡,李姐擔憂的在禱告會上分享,更多人知道了曉芸的堅持,心疼得時時關懷。



是大豐收的季節了!在那小小的宿舍房間內,堆滿了教會朋友們送的禮物。曉芸一面拆開禮物,心裡一面估算著多少錢買的。卡片中的祝福不重要,這美金10元左右的teething ring是誰送的?學生都比較窮,早知道就不用去學生團契了,浪費時間!
又有人在敲門了,曉芸起身從臥室走去客廳,仁哲在書房是不可能來開門的,媽媽更不敢隨便應門,曉芸只好拖著剛生產沒多久的疲累身軀前去開門。是李姐,看著作月子的產婦來開門,李姐的眼神中除了驚訝、憐惜、更多了層惱怒。仁哲太不體貼了,丈母娘在廚房中忙著煮麻油雞,說什麼也該出來開個門迎接客人。曉芸實在太委曲求全了,這麼難相處的男人,難怪曉芸在團契中常提及婚姻生活的挫折,請求教友們的代禱。李姐送上一大盒的禮物,義憤填膺的望向書房。仁哲不打算出來會客,反正又不是他的朋友,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!




然後,曉芸不再出現在教會了,團契有活動,她推說功課忙,星期天的主日崇拜,她說要帶小孩。曉芸的媽媽不是留下來照顧外孫女嗎?李姐直覺認定是仁哲阻撓,這可惡的仁哲呀!早知道不幫他介紹工作。李姐充滿愛心的不時打電話關心和探訪,聽著曉芸的訴苦,無能為力只有禱告!




半年後的某夜,李姐竟接到仁哲的電話,曉芸自殺了!約了幾個女教友,李姐匆匆趕往醫院,詢問醫生知道沒大礙之後,李姐怒氣沖沖的質問仁哲,曉芸為何要自殺?
仁哲一臉漠然的說,也沒吵什麼,只是最近常討論到曉芸該不該快點回台灣佔教職的缺。仁哲無所謂,反正他工作順利沒打算回台灣,曉芸呢?若她想回去,就把小孩一起帶帶回台灣就好。若不,沒工作的曉芸他也養得起。仁哲弄不懂曉芸為什麼會生氣,不知道曉芸在工作和婚姻之間無法決定。
她不時莫名其妙的要仁哲保證忠貞,仁哲的不耐煩看在她的眼中有如背叛,那不在乎的口氣對照她多年來的苦心經營,有如鬧劇一場。面對著一個從未關心過自己的丈夫,曉芸突然想要爭取她該擁的,被尊重、愛憐、照顧、甚至珍惜。
在一次又一次的爭吵中仁哲漸漸厭煩,無法忍受曉芸的無理取鬧,提及離婚。夜裡,無助的曉芸找出家中所有的成藥,吞服後搖醒了沉睡中的仁哲。




李姐透過教會尋求幫助,幾個學生教友冷漠以對。李姐和其他教友不解的責怪著這些基督徒,怎可以如此冷漠,不願伸出援手去安慰探望她。然後,一件件事就慢慢傳開了。
她博士班的同學提起她,是個喜歡借小錢不還的人,算準了別人不好意思計較,時常佔小便宜。其實女留學生本來都有足夠的朋友和圈子,即使陪公子讀書的太太們,至少也有小團體可以訴苦解悶。為何在Austin多年的她,一個可以分憂解勞的朋友都沒有,難道都是別人的錯嗎?
佛教團體那邊的學生說,這半年她都積極投入活動,當然,還是只有她一個人參加。
有人抱怨她借書不還,即使登門索取,她推說裝箱打包了。
‧‧‧‧‧消息越來越多,李姐也噤聲了。之後,大家好像忘了她似的不再提及。



曉芸回臺灣佔了個教職位子,整天喊窮的她在2222的高級住宅區,買了幢比李姐家更大間的豪宅。認識她的朋友說,最近一次看到她是幾年後,在一家東方店遇到她,隔著貨架聽到熟悉的聲音,曉芸主動上前打招呼,仍舊是一個人,興奮的提及台灣的教職、豪宅、、、、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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