實力和人緣

時光飛逝，兒子也住校滿一年了。
和姊姊同一個學校，相對而言當然是有姐姐的關照，適應得更好了！

沒有姊姊剛離家時的淚眼婆娑，取而代之的是興奮之情表露無遺。大概是終於要脫離老媽的魔掌了，感覺他急著想展翅高飛。

剛入學時，是副校長用英文面試他，過程中當副校長提及了表現優異的姊姊，勉勵兒子能比姊姊表現更棒時，在一旁的我很不以為然。
不是不相信兒子的能力，只是，姊姊幾乎每學期都是全年級第一的優異成績表現，弟弟還有多少比姐姐更棒的空間呢？總覺得只是副校長的官腔罷了，有些不屑，也不願兒子承受被比較的壓力（我就是從小在優秀姊姊的陰影下，有個很不快樂的童年及國中）。

開學沒多久就接到姊姊哭泣抱怨的電話。
這兒子初生之犢不畏虎，竟然開學還不到一個月就報名競選學生委員。去每一個班級演講拉票沒嚇著兒子，反正他雖然緊張，該講的也全唸完了，票選結果竟然獲選學藝委員（應該有許多學生是以看笑話的態度投票的）。老師擔心Thomas才是一年級新生，經驗不夠，私底下找來姊姊談，要求女兒當正學藝委員，兒子當副學藝委員。誰知，女兒是個不喜歡出風頭，也不願意花時間在這些無聊事情上的人，表面上不敢違逆老師，私底下一回宿舍就打電話跟我哭訴，生氣被【白痴弟弟】給拖累了！

雖然在家時，她還是一如往常的照顧弟弟，和弟弟一起聊天說笑，感情很好。但是為了不想招惹異樣眼光，在學校，姊姊開始不願告訴別人那一年級的小男生是他弟弟。

姊姊的如意算盤沒能持續多久，英文分級考試成績一公布，這呆頭呆腦的弟弟竟然和姊姊班上大部分的同學讀同一級英文班（柔柔已經讀雅思班了），這回怎麼躲都躲不過了！

還好弟弟也沒給姊姊丟臉，兒子雖然是一年級新生，在這群三年級學長姐的環繞下，英文成績仍是名列前茅，也讓老師、同學們刮目相看。

以大陸的用語來說，兒子是嚴重【偏科】的學生。英文、數、理很強，但文科差，造成他的總成績會被語文（國文）、歷史給拉下來。姊姊不同，雖然也是偏向英文、數理強，但是其它該背的文科一樣有著超水準表現。
在老公和我的心目中，琴、棋、書、畫都輕鬆上手的女兒一直是我們認為的優等生。而兒子高低起伏的成績和一付天真搞不清狀況的模樣，卻讓我們經常因此擔憂和嘆氣。

因此，原先不怎麼看好的兒子，竟然在學校成了老師、同學間的風雲人物時，令我們始料未及！參加家長會時，看到壁報上一些兒子的獎勵照片竟然比姐姐多時，我除了驚訝之外，也有些懷疑老師核獎的依據。
姊姊明明每學期都第一，為什麼【三好學生】是班上那些會討好老師的、偷作弊的學生？班上板報（壁報）都是女兒設計製作的，要獎勵時，總會又多了一些無關的人。
知道女兒容易害羞，雖然有許多才藝卻喜歡低調過自己的生活。我們也不是沒有鼓勵她多嘗試多表現，但這些事又是逼不來的。還好她一直熱愛的漫研社（她一年級時創辦的），讓她有些表現空間（他們集結作品，印過兩次社刊了），在學校也有一定程度的知名度，才稍為撫平我憤憤不平的心！

不被看好的兒子在學校大放異采，讓我跌破眼鏡之外，這學期結束時竟帶回了一座獎盃——Best Student of the Year！老公和我除了覺得不可思議之外，直覺的第二個反應是，姊姊在這學校三年，怎麼沒拿過這個獎項？

兒子的學科成績根本不是第一，雖然科學成績99.4幾乎滿分，但是語文只有八十多分。即使英文是和三年級的一起上，卻也不是唯一優秀的學生。到底是甚麼原因讓兒子能得到這獎項，想來想去，最後的結論只能說是有老師緣吧！

在家長會時很清楚看到了姐弟倆的不同。
姊姊在班上雖名列前茅卻十分低調（國小時被人欺負後的後遺症，覺得低調一點比較不會成為別人的眼中釘），老師總是交給她藝文方面的幕後工作，她甘之如飴。
兒子則大不相同。明明經常語焉不詳的Thomas（自家人最清楚），老師和全班同學卻總是推舉他上台。完全沒有文學甚至藝術底子的他，卻為班上的家長會編小型舞台劇（他還當主角）。當我在台下看得慘不忍睹時，全班同學卻很捧場的開心拍手，讓我目瞪口呆。

是我們的評量標準與眾不同嗎？還不至於吧！我只是就事論事著，清楚知道兩個孩子的優缺點，沒有過多的幻想和期待。將得獎的原因歸咎於人緣好，兒子聽了或許會有些不舒服，但是他心知肚明的知道姊姊真的比他優秀許多。

唉，此時的我真是感慨萬千！原來成績優異、多才多藝、品學兼優的學生，獲得老師關愛的眼神還不如討老師喜歡的學生多！當老師操縱著獎項的提名權時，即使你有滿身的武藝，還是沒機會發光發熱（我常問女兒，既然你語文成績、口語考試發表論述總是最高分，為何老師不給你對外比賽的機會？）。

人緣（或是人際關係吧），真的比真材實料有用嗎？以後到了社會上，也是會遇到相同的情況吧！

此時我突然想起多年前一位朋友告訴我的事情：
她的老公其實在進入公司時根本什麼都不會（請託人進來的），她教老公要多捧上面主管的馬屁，甚至主動幫主管安排過夜小姐（她說，主管為了面子不會當場選小姐，你幫他選好，半推半就的裝腔作勢一下，他會記得你的好的），真得就如此平步青雲了！
當年的她不是在跟我炫耀，她是感慨之後老公也跟著玩起女人，讓家庭差點破碎的悔不當初。

幾年之後，才從其他太太那兒聽說，原來她老公捧的馬屁，就是當時大老闆身邊的紅人。那幾年股票每年領到將近70~80張（以他的職級只可能14張），領經理的差旅費，享盡一切好處。
驚訝之餘是另一層的感慨，因為老公比較晚入公司，雖無法躬逢其盛，卻也知道之後的好景不常。當他老闆失勢之後，這眾所周知愛喝酒、玩女人的皮條客只好另尋出路。當然以他靈活的交際手腕還是有其一席之地，但情況卻大不如前。

在我第一次聽朋友聊起此事時，我只回了她一句：「悔教夫婿覓封侯！」沒有羨慕，也沒有幸災樂禍，因為我心中自有我的人生目標和價值觀，不會因為看到別人的好、壞而動搖。


我一直相信上帝的存在，相信上帝會眷顧真誠善良的人。雖然一時之間看似取巧的人得利了，但是以長遠的眼光來看，我們卻得到了平靜、安詳的人生！
還有一點是我相信的——人的實力是不會被埋沒的。雖然有時一些花言巧語的人比較佔得到便宜，但是當事情需要嚴肅以對時，大家會知道交給有實力的人才妥當！


好了，當我必須面對女兒、兒子時，這些相信竟被攪混了！
我不是說兒子沒實力，其實是我們的標準過於嚴苛，他有他一定的水準在，我們只是不自覺得老是拿他和姊姊比較。而女兒也不是那種只會讀書卻甚麼都沒興趣的書呆子，她和班上的一些男生像哥們一樣的一起玩，人緣也不錯，只是不願花精力討好老師。

眼看著這放在電視機前的獎盃時，我的心在不停思索著，在人生中何者才是必須的，是實力還是人緣？當然如果兩者兼得的話一定是完美的，但若我們只能選一項呢？我會選擇甚麼？